近日,中国青年报社会调查中心进行的一项调查(1770人参加)显示,83.6%的人认为现在人们的汉语应用水平下降了,其中45.0%的人表示“下降很多”。
这个调查的样本并不大,但一定程度上,还是反映出一些人对汉语使用日益碎片化与不规范化的担忧。广州现代信息工程职业技术学院的语文教师杨国华发现,很多学生逻辑性很差,写文章时错别字很多,语句都说不通顺。一部分学生在应用文写作上几乎是空白,连个通知、请假条都写不好。杨国华曾在课堂上教同学们写毛笔字,他发现,很多学生连毛笔都不会拿,更别说欣赏草书、行书了。有的大学生也爱感叹,“我以前能写一手很漂亮的钢笔字,但现在都有点儿提笔忘字的感觉了!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,如果汉字都记不准确了,还怎么理解其中的深刻含义?”
《文艺争鸣》杂志编审朱竞就写过一本《汉语的危机》,直言汉语危机的背后,是中华民族的文化危机,而“汉语表达的日益粗鄙化”,既反映出文明的断裂,又“可能危害国人的文化认同与民族认同”。
提升到文化的层面来谈汉语“危机”,当然是有道理的,因为语言文字是一切文化成果的载体,也是思维的载体。不过,这“危机”是不是颠覆性的?是转型期社会一时的“意乱情迷”,还是薄情郎见异思迁一去不返?这个问题我想还是值得探讨的。很多人担心网络语言对规范汉语的“异化”,我觉得它的能量还是有限的,毕竟网络词汇的寿命大多很短,其使用圈子又往往很窄,就算不时蹦几个到传统媒体上,也该是成不了大气候的。
最让人担心的不在网上,而在网下。在现实世界中,很多人的汉语应用水平下降了,那主要不是汉语的“异化”问题,而是汉语衰落“退化”的问题。这里边有“用进废退”的问题,比如中国成为世界加工厂,庞大的以中青年人口为主的劳动力大军,他们很廉价很卑微,而生产流水线又往往能将人异化成机器,像某台湾的电子企业就是如此,民工们本就话不多,在生存的压抑中,这么大一个群体的汉语应用就很贫乏。
也就是说,生活是否多姿多彩、生命是否生龙活虎、生存是否充满向上的动力,这一切,都直接影响到汉语的应用是丰富的还是苍白的。汉字被有的学者称为中国的第五大发明,可一旦为了身体意义上的生存而无暇他顾时,汉字这精神层面的精灵,也会离人而去。
就算教育水平极高的德国,也有400万15岁以上的“功能性文盲”——受过教育,但没学会或后来忘记了读写的人。中国目前好像没有统计过“功能性文盲”的人数,但从诸如提笔忘字、词不达意等情况的普遍性来看,功能性文盲或半文盲的人数肯定是很庞大的。归根到底,语言是否鲜活,与使用者的生命质量与发展水平有关。
让人觉得很奇怪的是,一方面有教育界人士大谈汉语“危机”,另一方面却对语言学习至关重要的幼儿教育漠然处之。昨日《新京报》称,北京未来三年缺万名幼儿教师,堂堂京城尚且如此,难怪其它地方哪怕是价格很“贵族”的幼儿园,“幼师”往往连教师资格证都拿不出来。这样的汉语应用水平下降,“危机”也是人为的。(洪信良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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